呼……

女僕正要踏上樓梯的腳步猶豫停下,持著油燈的手照向二樓的走廊。主屋的二樓只有兩個房間:城主賽希利安的寢室,還有一間以前的少夫人在世時常會在裡面午睡或者做些女紅。因為新城主沒有特別的指示,後者便被原樣保留了下來。

昏黃的火光穿不透走廊深處的一片黑暗。她想起偶爾會被人們提起的那些怪談,感覺寒氣突然竄上脖子因而縮了縮肩膀。暗罵打掃的僕人真是不長記性,這都是第幾次忘記關上窗戶了!

她先走到城主房間的門前,空著的那隻手搭上金屬的門把。

肩膀突然被拍了下。

「——!少、托南格少爺!」

「抱歉,嚇到妳了嗎?」

「不,沒關係。這麼晚了,少爺有什麼需要嗎?」

「沒有。我正要回房了。」

托南格的房間也在主屋,只是是在三樓的客房。

稍微後退一步,托南格指了指前方的門,「怎麼了?」

「我聽見風聲,好像是房裡的窗戶忘了關上。」

「那妳現在去關吧。」

女僕應了聲,便拿出鑰匙來開門。門的對面,落地窗朝著露台大大敞開,晚風送進涼涼的沙塵與落葉。

「果然沒關。」她急急走進去,將油燈放在窗前的書桌上,以免窗簾被火點著。動作俐落地把兩扇大窗向內拉上,回頭一看才發現托南格也跟著進了房間。

他先是在門口打量整個房間,城主不在城內,房間還是被打掃得非常乾淨,即使不是在白天,這點也能一目了然。房間裡除了幾樣必備的傢俱外,就再沒什麼佔空間的擺飾,所以顯得相當寬敞。接著他也走近窗前,或者正確地說,是靠到書桌旁。桌上幾份文件紙張,大致疊好用紙鎮壓著,然而邊邊角角仍可見有些凌亂,就像這張桌子的主人所展現的個性那般。

「那個…我們不方便整理城主桌上的東西。」女僕探索著托南格的目光,有些緊張地解釋道。

他點點頭表示理解。

「你們都稱呼兄長『城主』?是他要你們這樣叫的?」

見女僕一臉茫然,托南格也不再執著問下去。記得以前他來這個家時,僕人們的確是稱呼祖父為「老爺」,對父親以及托南格則是喚作「少爺」。

他的指尖在桌面遊走,突然一下子拉開桌子底下的抽屜,女僕立刻驚訝輕呼。托南格卻平靜地說:

「我以為鎖著才拉拉看的。既然沒鎖上就表示裡頭沒什麼重要的東西不是嗎?」

其實很難認同這番話,但話裡的語氣相當認真,再加上對方是上位者的認知,令她只能反射性地跟著點頭。

而且抽屜裡的確空空如也。

本來要隨即將抽屜關上,不知為何托南格又打消主意。他將手伸進裡頭撫摩,在油燈照亮的範圍裡可以看見抽屜的邊緣一條不自然的明暗界線。有什麼東西曾經擱放此處一段時間,而如今已不在原位。

喀、抽屜被一氣闔上。

「耽誤妳的工作到現在,真是抱歉。晚安了。」

女僕目送托南格走出房間的背影,憂慮地想起最近在下人間流傳的謠言。

這棟雄偉的府邸曾經有段時間困頓到連晚上的油燈都捨不得點。囉唆的老城主身子時好時壞,少城主又是那樣不知節制的個性,少夫人則是擅長將自身的不幸發洩到周遭人身上。雖然是這樣的主人們,在艱困中日復一日看著竟也不致令人徬徨。當然,不能不說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那時已經有賽凡提斯大人在默默支撐這個城與家了。

直到少城主夫婦遇害後,城主家更是被打擊到一蹶不振,這時她才明白到,維持日常的確理所當然,在一瞬間粉碎則更是簡單到不可思議。

關於新城主的身世她多少也有耳聞,資歷較深的下人都各有一套將當年事說得繪聲繪影的本事。賽希利安回到這個曾經拋棄他的家中,沒有將氣出在他們這些下人身上,也不曾親厚任何對象。在維持距離這點上自己也是,對她而言,城主僅僅是維繫日常所必須的一個零件而已,她只要相信帶來新城主的賽凡提斯大人就夠了。

然而現在,因為主人不在而顯得清冷的房間,和部份傳言裡所描繪的假想未來逐漸重疊,竟讓她感到一陣心痛。

別再多想了。她重新拿起桌上的油燈走向門口。

呼……

異樣的風刮來。油燈的火光乍然熄滅。

「別出聲。我不會對妳怎樣。」

身後傳來陌生的男性嗓音這樣說道。其實就算不警告,她也已全身顫抖到發不出聲音了。早就鬆手掉落的油燈,直到現在都還沒聽見碰地聲。覆蓋在眼皮上的手指有力而乾熱,她的眼珠因為緊張,痙攣般不受控制地轉動。

「住在這間房間的人呢?」

絕望的細聲嗚咽:「城主…城主不在城裡。」

「我知道。很明顯。」入侵者的聲音依然十分平穩,這是深信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表現。「我是問:『他去了哪裡』。」

「我不知道……」

「妳一定知道。告訴我。」

溫和的聲音宛若下一刻就要吟唱搖籃曲,其中卻有一股讓人不得不照他要求去做的壓迫力。嘴巴在並非自願的情況下開了又合。最後,她掙扎地開口問:「你、是……」

沒等她將問句結尾,頸後便渲染開一陣模糊的疼痛。

在倒下而改換成橫展的視野裡,她幾次艱難地試圖睜開眼睛。黑色皮繩捆綁的白色綁腿踏到前方來,還有同樣的白色棉布層層疊疊構成的袍子下襬。其中一角垂得特別接近地面,那上頭結了一對小金環。

她還聞到了沙塵的味道,帶著熱氣的。彷彿一塊在暴烈的日光底下曝曬了千百年的岩石,那上頭大概曾經擺滿了遠古時期所收割下來的祭品血肉吧。

 

一到晚上到處都有許多飛蟲,賽希利安不耐地揮開眼前兩、三隻。發現大多數都是圍繞在艾里歐斯那隻垂放下來的小腿四周飛舞,這個認知讓心情更加陰暗。就像偶然濺上紙張的水滴,不知該說是什麼顏色地暈開,最後變成怎樣也撫不平的皺摺。

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到底還在這裡做什麼?

不遠處的圍牆圈起某位舊貴族的別業範圍,他們則在外圍的林地偵查。圍牆上每隔數十公尺就點亮一盞魔法燈光,不是很亮,要不被發現地翻牆進去不是難事,只不曉得還有沒有其他陷阱。

也不一定有潛入的必要……

一道聲音從頭頂上砸下,打斷他的思考。

「還真悠哉啊,指揮官。」

他有氣無力地朝樹上投了一個白眼:「幹嘛?」

艾里歐斯自信地咧開一笑:「守衛巡邏的路線有文章。我們走。」

說完就從樹上縱身而下。

他們翻過牆,閃躲按照固定路線巡邏的私兵,闖進幾乎橫亙整個庭園的樹叢迷宮。迷宮裡佈置了不少機械或者魔法的陷阱。一路上,艾里歐斯觸動陷阱射向賽希利安五次;賽希利安朝食人花踢腿揚起的塵沙鑽進艾里歐斯的眼睛三次;倒轉的長槍揮中另一人額頭兩次;伏低前進時上司拍到下屬的子孫一次……

當然這些意外都(必須堅稱)不是故意的,一直到他們竄上一處較矮的建築物屋頂後才各自休兵。

這裡在整個建築物群的角落,偏僻且矮小,看起來像是園丁的住處或者儲藏室之類的地方。

「沒想到能讓本大爺如此狼狽,這機關排佈相當厲害啊。」

艾里歐斯趴在屋脊後,身上有些血痕擦傷,賽希利安很欣慰地發現他的披肩背後還淺淺釘著幾枚眼熟的鋼鏃。

「回去交給賽凡提斯的報告就這樣寫。」

背靠著天窗的窗台,賽希利安自己也鼻青臉腫。

「沒問題。」

名義上的指揮官與傭兵一年多來從未像此刻這般交心。

「然後呢?接下來該怎麼做?」

「欸?你才是指揮官不是嗎?」

賽希利安動了動眉毛,威脅地從袋裡拎出兩枚鋼鏃。艾里歐斯忽然舉起手指。

「噓。」

不需要多餘的眼神,兩人立刻靜下傾聽。

先是一聲十分有失禮儀的長長呵欠聲從屋簷下傳來。

「喂喂,晚飯吃過就這副樣子?」一個應該是私兵的聲音說道。還有另一個回答的:「無聊啊。真是的,這差事要維持到什麼時候?」

在下方對話進行同時,兩人又互視了一眼,交換理解的訊息。像這樣毫不起眼的地方竟然需要動用到至少兩人守門?艾里歐斯無聲地張了口做出嘴型:我就說吧,神貓站在本大爺這裡。

這下可以確定這間屋子裡一定有什麼古怪了,問題就在於怎樣搞清楚他們守衛的是什麼,還有這下面到底有幾人?

突然。

「喵嗚—喵凹—嗚—」

怎麼會有這個聲音?

低頭看去,一隻體型壯碩的虎斑貓竟然靠在艾里歐斯腳邊磨蹭。貓瞇著眼的神態就像微笑一樣親暱,高高低低的叫聲蕩漾,最後甚至開始朝艾里歐斯的褲腳殷勤地搖動臀部。

「………」

賽希利安覺得自己一定會因為忍笑窒息而死。嗚鳴聲中艾里歐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讓他更無法克制打從喉嚨湧出的笑意,當然現況可沒辦法一直如此歡樂下去。

底下的私兵抱怨:「喂,這隻貓今天也叫得太歡了吧?有完沒完啊?春天早就過去了吧?」

喵凹——凹嗚……

「可惡!吵死了!這隻死貓!」

喵凹——凹嗷凹凹凹……

「還叫、…!」

「讓牠去吧。牠又聽不懂你在罵什麼,再說在這裡人家可是神明的眷屬,當然牠最大了。」

「哼,鄉下人的迷信!」

一顆石子被拋上屋頂,完全命中一顆長著一對長角的腦袋。

「唔、」

簷下發出一聲驚詫:「嗯?什麼聲音?」

「……還真的打到了?不叫了呢。看來今天我運氣不錯啊。」

屋頂上艾里歐斯死命抓緊貓嘴,狠瞪某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賽希利安則是捂著自己的嘴,兩人都冒出一身冷汗。

被制住的貓奮力揮動爪子、扭動身體,猛烈地掙扎,搞得好像赤手端了鍋熱湯的艾里歐斯想乾脆把牠弄暈。這時又有別的談話聲從屋簷下傳出:

「兩位,辛苦了。」

「喔、送飯來給女兒啊?」

「你們也好好勸勸她,這樣下去可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哪!…可惡、這裡蚊子好多!」

「是、是,對不起,真是過意不去……」

碎語抱怨夾雜忙不迭的應和,還有一邊開門的聲音。

「喂,妳爸媽來給妳送飯了。我說妳就別再倔了,妳自己也知道事情早晚會定下來的吧?何苦為難妳自己,還連累到別人呢!妳就行行好,耍脾氣就到今天為止吧?嗯?……!」

底下的氣氛微妙地停頓住。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緊接著填上空白。

「不好意思,連累幫凶或者共犯這類人時,我可是一點都不會良心不安的!」

「…妳竟敢拿鞋子砸我?臭丫頭!我看妳果然是欠人教訓!」

「喂喂、冷靜點!你真打傷她,大人之後追究起來要怎麼辦?」

「哼!就你也想教訓我?只敢在女孩子面前耀武揚威的傢伙算什麼?我以後嫁人找對象時絕對會小心避開你這種膨肚青蛙的!」

「妳!……」

「還不住口!女孩子把嫁人什麼的掛在嘴上顯擺成何體統!我平常是怎麼教妳的?」

女孩子的聲音充滿驚訝。

「哇,真難相信!這話是從編造女兒被人強擄走的人嘴裡說出來的嗎?我說爸爸,您生下女兒的時候難道把骨頭都給了我,自己卻一根都不剩了?」

「妳這孩子怎麼這樣說話?算我求妳了,別再鬧了。快跟妳爸爸還有兩位大人道歉!」

「眼看對方走錯路,閉上嘴什麼都不說,這才是家人嗎?女兒一直都是怎樣,媽媽您應該很清楚才是。您跟爸爸做的錯事難道還不嚴重?我才要拜託你們趕快清醒清醒!不該我們拿的東西,就算勉強佔有了也不會發生什麼好事情啊!」

「妳去哪裡?…欸這繩子怎麼斷的?!」「等、給我站住!臭丫頭!」

在上面往下看,有人從屋裡跑了出來,還有追來的人們。賽希利安跟艾里歐斯面面相覷,這個情況可說是完全意料之外,就連那隻貓成功從艾里歐斯手底下溜走,也沒人再去管牠。

「啊——非禮啊!」「喂、喂喂!妳不要亂喊!」「你敢碰到我的身體試試看!我就讓全屋子的人都知道你對著抓來的少女獸性大發!」「誰啊?妳這死丫頭不要亂說話!」

「……雖然不是很帥,但好像該我們登場了。」

親眼確認守衛的人數後,艾里歐斯說道。他的語氣摻雜苦笑,賽希利安無法趁機挖苦對方,因為自己也是哭笑不得。

他們在喧鬧的夜風裡,無聲地從屋簷上滑下。

 

酒邊花下共纏綿,落英如雪舞翩翩,千杯盡去無奈總流連,瓣瓣零落猶可憐;

酒邊花下共纏綿,落英如雪舞翩翩,滾滾紅塵似夢彈指間,愛是桃花紅時豔…*

歌舞樂聲理所當然地在耳畔流淌,眼前擺滿桌的美食菜餚,賽凡提斯來到這妖族的國度算不短時間了,出入禮儀宴會場的機會也不少,其中竟仍有許多認不出究竟的。

要說摸不著頭腦,他們現在的處境也一樣。

依據獲得的情報,比對在馬莫的女兒失蹤後數日內,進出貓町的馬車所屬與有在町內置產的舊貴族,將嫌疑的範圍縮小到五人;他們兵分兩路偵查,賽希利安與艾里歐斯一組,賽凡提斯則是跟路西斯一組。

分開行動後,賽凡提斯這路在半途遇到一名不速之客——那位中午時送飯來的姑娘。從對方的態度就能明白這並非偶然而是有人刻意的安排。她一改白天時的活潑嬌俏,低下眉眼地恭敬邀請兩人一起到某處。對於當然會有的質疑,回答的話僅有:「是否跟我同往交由大人自行決定。但是夫人說了,錯過今晚,不會再有第二次相同的機會。」

賽凡提斯的回答更簡潔:請帶路。

路西斯眼裡出現驚訝,但看到軍師的側臉後他只是沉默跟上。

這個房間的地板用草墊相接而成,沒有椅子,所有人都是坐在席地的軟墊上。四周都是上頭彩繪了許多盛裝女子的紙門,面向庭院的那邊則大大敞開。園林造景比起借宿的地方更加廣闊卻也更加細緻,可說根本不該提到同一個層次來比較。精心修剪過的蒼鬱樹木在幽深中錯落有致;雕琢得美侖美奐的曲橋如畫,飛跨過潺潺流動的小河;池子四周的細白沙子躺在月光下像積雪一樣地閃閃發光……紙門內外,猶如塵世仙境之隔。

如果確實有那份心情欣賞的話。

「怎麼了?兩位的表情好可怕啊,連一口都沒動,要說飯菜不合口味的話,老身可難以接受。」

上揚的尾音溫軟撩人又恰到好處的矜持,坐在對面的這位女人,阿晶夫人,正是風花雪月中的能手。雖然用了老氣的自稱,但看起來只像個少婦。那張薄施脂粉的臉仍白皙光滑,襟袖迤邐的華美衣裳下體態纖輕,而且笑容迷人,就像春天最後一朵固執在枝頭上,已經盛開到散發出酒釀般腐爛又甜美氣息的花。

但在那朵花面前的可是一道號稱貴金屬打造,連一絲香氣都透不進去的理性之牆。而路西斯也因為過往的關係,對於四周的紅紅綠綠半點都不放在心上。

從這點上說,這兩人出現在這樣的場合根本一點也不適合。

「來,請用這道鮮烤竹筍吧,現在正當季節呢,加點鹽巴就好吃得不得了。雖然是看起來最不起眼的。」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賽凡提斯將一片竹筍放進口中咀嚼,阿晶兩眼興味盎然地望來:「如何?」

他把食物細嚼慢嚥下後才慢慢回答:

「的確很不錯,非常感謝您的招待。另外也要向您鄭重致謝:您在情報方面的慷慨資助讓我方受益良多。」

呵呵。賽凡提斯拘謹的道謝被一笑帶過。

「只用這樣就夠了嗎?好吃的話就多吃些吧!其他的好菜還這麼多哪。」

「好意心領,實在是因為出門前已經用過餐了。」

「哎呀、這難不成是在怪老身冒失,突然就把人請來?」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但是關於您這些安排的目的,正要向您請教。」

阿晶的笑容還是一樣放鬆,然而這句話問出後,賽凡提斯的確感覺到空氣中有什麼開始緊繃起來的感覺。也可能只是錯覺。阿晶只是打趣著反問:

「男人要是都不動頭腦想想女人心裡在想什麼,只會動嘴巴一個勁兒地問問題,很快就會讓人厭煩了。怎樣?你要不要自己說說看,老身為什麼要請你來這趟呢?」

賽凡提斯將餐具放下,眼睛直視對方。

「您刻意挑主上不在場的時機來邀請我,顯而易見是為了敝主上的事情。」

沒有回應,眼神則彷彿「再說下去」般地鼓勵。賽凡提斯暗暗深呼吸了下,接下來要說出的話非常大膽,但是這個足智多謀的軍師決定不在此退縮。

「而您叫我過來的目的,恐怕是為了要殺我吧。」

灌滿水的驚鹿恰巧撞石一響。

 

莉莉姆德快步走下樓梯,在轉折處一名舞姬跟她打招呼:

  「『酒邊花下』的紅牌唷,妳今天都忙什麼啊?從妳中午不知到哪送飯後就沒看見影兒。」

她倉促地禮貌性點頭回應,一步也不停地走過。穿越走廊,繞到舞台後方的其中一間準備室。這些準備室的牆壁都很薄,但除了準備登台的人以外根本沒什麼人會來,空置的房間平日也有三五個,這方面來說的確是很適合用在某些「準備」。

進房間後立刻把門關了上。

裡頭有幾個男人圍在一起席地而坐。

其中一個男人開口問:「怎麼樣了?」

「店主還在跟他們聊,藥已經下了,等藥效作用還要一段時間——你們準備得怎樣了?」

另一個男人回答:「人手都到齊了。」

莉莉姆德環視了一下,四個人。才四個人,她有些擔心,但更無法抑制去想這四人是否全能信任的念頭。

「諸位,恩義與性命,我們都是選擇了後者的人。」

一開始問話的男人立刻接下去說道:「妳不用再多說了,今天會到這裡來的人都已經有所覺悟。而且我們這麼做,未必不能顧及到恩義。」

「嗯。」她神色緊張地點點頭。像這樣的話正是她現在所需要的。

*桃花開 小村  詞:王強、張旭(唐)(參見《全唐詩),卷117,桃花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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