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渡廊上急奔,層疊的華衣和高高梳起的珠釵髮髻在奔跑中顯得沉重,棉布織成的足袋沒能吸收多少那已成串的踏聲,放在平日,要是有哪個孩子敢在營業時間做出這種事,絕對會被她這個班頭狠狠責罰一頓,但現在可沒有餘裕顧得了那些了。

熟悉的走道引導她抵達一間被命名為「春雨」的房間前,腳步卻像是被什麼拉扯,不由得慢了下來。向著走道的那面紙門是開著的,房內燒短了的燭光彷彿嘲笑她的猶豫,無聲爬到足前,如同她心底同時無聲膨脹的戒懼。

她扶著柱子小心往裡頭一看,什麼都還沒看清楚前就反射性地用袖子摀住自己口鼻:好噁心的腥臭味!

背對門口的那身影一身相當熟眼的衣飾,當然了,那是阿富姊很常穿的一套茶色小紋,但是,那人不是阿富。房間裡七橫八豎地倒了好幾個漢子,甚至連貴客傑斯明侯爵都在其中。

「妳自己過來了?我正想著要去接妳。」    

那人輕輕放下懷裡抱著的人,慢慢轉過來的眉眼比起阿富年輕許多,而且那副模樣實在不能說不熟悉。

「好久不見,疏於問候了,阿晶老師。」

 

呵呵呵呵……

阿晶用袖子掩著嘴,一連串地笑出聲來,笑的同時上半身還輕輕搖晃著,嚓啦嚓啦,頭上的那些串珠和金流蘇發出很好聽的響聲。

賽凡提斯注視著她這付模樣,仍然面不改色。

「就像聽說的一樣毫不留情啊,但也是多虧這樣才鎮得住那個吊兒郎當的小子吧。」

「吊兒郎當的小子」指的多半就是賽希利安吧,語氣這麼狎暱,讓人不得不在意。從賽希利安那裡聽到的是這間店的經營者算是他的手下,但是主上的確常會有不把話說清楚的習慣。

「邀請你來,的確有一部分的原因像你說的那樣。」

「表情別那麼可怕嘛。今天老身什麼都不會做。這間店怎麼說也是讓人尋歡作樂之所,在這裡動手就太不識趣了。再說了,騎士大人也在呢……」阿晶別有用意地深看了路西斯一眼,繼續說下去:「女人如果偏心起來可是很不好惹的。」

「您的判斷相當明智。」賽凡提斯有禮地回道。

「你不是早就看出來了嗎?」

路西斯突然插話:「帶我們來的那個孩子,眼神的確散發出殺氣。」

「那孩子叫做莉莉姆德,現在可是我們『酒邊花下』的紅牌唷。最近新劇上演,月牙之里不少大人物都聞名而來呢。」

回答了毫不相關的事情,阿晶目光淡淡掃過擺出一臉追究表情的路西斯,拿起桌上的酒杯啜了一口後。

「從克瓦希爾來的信息說,那小子自己承認了是『死亡女神』傭兵團的團長。就不知傭兵團的組織結構,他對大人透露了多少?」

問這種事有什麼用意嗎?沒讓隨著這個疑問升溫的警戒表現出來,賽凡提斯只是四平八穩地回答:「傭兵團在名義上已經解散,組織或者分工結構已經是過去的事,主上跟我也都認為現下還不是讓兩方深入接觸的時機,有更急切的事情必須立即著手處理。何況像是情報、據點的提供,這些資源如今克瓦希爾與傭兵團都已順當地共享。」

「你誤會老身的意思了。組織對克瓦希爾方面的情資一直都是由老身負責蒐集和彙整,那小子平素對大人你有多麼倚重與信賴,老身並不需要在此向你試探。」堪稱「善意」的微笑出現在女人臉上。她再次看向路西斯,「關於方才騎士大人所說的事情,在老身解釋之前要先跟您請教,為何已察覺到不對勁,仍然接受邀請而前來呢?」

「我……」

「讓老身猜猜。當然是因為您對自身的武勇懷有自信,而且非常信賴賽凡提斯大人的判斷了。」

路西還斟酌著回答的字句時,阿晶就熱烈地接過話頭。

「再追加一個問題吧。今天若是您的指揮官與軍師分別給了你兩道截然相反的命令,具體地說,就是要您對其中一方舉刀相向,您會聽從誰的呢?」

女性看似閒談的輕鬆語調,其內容包含的險惡氣泡卻逐漸上浮。路西斯想也不想地就肅容答道:「此事決無發生的可能。」

「騎士大人逃避思考了嗎?這個回答本身就已經給了老身答案呢。」

聽了這話,路西斯站起身來,故意弄響佩刀的鍔片。

「打從一開始就一直在浪費時間。邀請我們來的是夫人妳,請不要再故弄玄虛。」

軍師賽凡提斯沒有阻止青年妖族的烈氣,定定地注視對面的人。

「您說過不會試探我們,然而言談間卻多有顧忌迂迴。」

「喔。大人很心急嗎?」

「不,這裡的招待很好,作為客人都不會急著想離開的。」賽凡提斯否定道。「今晚我們本來就只打算分頭偵查情況而已,算算時間主上也該來找我們了。」

若有似無的上揚掛在軍師的嘴角,相反地,阿晶斂了笑容。

「……果然毫不留情哪。情書倒是收了不少封,時下的年輕姑娘真是一點進步都沒有。」她很快地重整了表情。「雖然不打算照作,但是要我們取大人性命的命令的確是有的。今夜的行動背負了抗命的代價,再怎麼小心謹慎都不為過吧?冒犯到的地方就請你們多體諒了。」

從女人口中說出只對單方面有利的解釋,賽凡提斯跟路西斯兩人一點欣慰的感覺都沒有。

「讓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大人對『死亡女神傭兵團』瞭解多少?曾經有一個名號『獨眼龍』的男人,那個男人現在你很熟悉,他告訴過你為什麼解散傭兵團了嗎?在他一無所有之後剛好被以前棄他如敝屣的家人找回去,沒有人知道那些過往的情況下,就順理成章地成了你效忠的對象?你是個很聰明的人,大人,你知道這些都是鬼扯。

「但他的確孤身一人坐困在那座破落小城,也許還能聽見偶爾飄去的風聲,手卻已經離樹梢太遠。沒有領地的傭兵團解散,還有什麼能讓它的舊部之間互相聯絡?由誰發號施令?——最重要的,為什麼它要繼續運轉?」

「您會告訴我答案。」賽凡提斯說道,肯定地。

「老身會告訴你我以為我瞭解的一切。」

「您想要什麼?」

阿晶沒有馬上回答賽凡提斯,問答中斷的空白間她稍微調整了姿勢。

「自由。——如果不能徹底擊潰『死亡女神』,老身至少要從『她』手底奪回完全的自由。」

「這聽起來有點奇怪,夫人。」賽凡提斯說,表面上仍然一派冷靜,「您計畫破壞我主上所帶領的傭兵團,而您要拉攏我為此與您合作?」

阿晶夫人像聽到什麼笑話一樣發出一連串笑聲。

「他帶領的傭兵團?不,那小子跟我一樣是水缸裡的魚。我們的區別只在於他連感受這個事實的意志也被扭曲了。你和騎士大人都只看過他『正常的樣子』,但只要有機會,你們就能好好欣賞,那小子會用他驕傲的膝蓋爬過整—張—地—毯,卑微地請求讓他舔『她』的一根,腳趾——」

唰!寒刃出鞘的清亮聲。

「路西斯!」

賽凡提斯出聲的同時,阿晶夫人也揚起一隻手臂。他們四周前一刻還在喧囂嬉鬧的舞女樂者們,都停下她們原本的動作,每一隻白嫩柔荑都捏著一柄冷冰冰的鋼鐵。只等她們的夫人那隻手收回或揮下。

阿晶只淡看一眼遞到眼前的寒芒尖端,便無所謂地抬眼直視二次站起的路西斯。

「榮譽的騎士大人,您能殺害女人嗎?」

「妳根本不懂榮譽。」半面的妖魔騎士回應的聲音就跟他舉起的長刀一樣,冰冷又沉穩。

「您會殺的。但是老身不會給您這個機會。」輕吐的語調宛如歌唱。

攏在華麗袖擺裡纖手無聲比出指示,婀娜多姿的女人們便紛紛收起武器,從拉開的紙門魚貫退出,最後一名甚至還將紙門重新拉上。

現在,試探才算結束。阿晶說道。

「收起刀吧,騎士大人。今天恰巧有一名尊貴的大人來到『酒邊花下』賞光,我想您應該會很想見她一見。事實上老身也將您今晚會來的事情禀報過她了,看在這個份上,您能信任我絕對不會傷害您重要的軍師一分一毫嗎?」

路西斯眼中閃過猶豫,持刀後退半步,看向一旁的軍師。

賽凡提斯沒有回望他,偏紅的雙眼緊緊盯著阿晶,開口道:

「去吧,路西斯。我相信妖族的領國之內還不至於有人敢拿大公爵當作幌子。」

「說的對。」阿晶夫人粲然一笑。

 

你會犯錯,我會犯錯,就連人皇傑菲爾也會犯錯,平民哪有可能不犯錯。不過難能可貴的是犯錯之後還會有像馬莫的女兒那樣的人教大家如何反省。*

就在不久之前,舊貴族針對黃金義賊所設下的一場爛局落幕了。賽希利安本來想將馬莫夫婦跟他們的女兒——犯人跟人質交給官衙,但看在那女孩求情以及承諾會在官差前「照顧」好她父母的份上打消了主意。

但是有的人是絕對不能放過的。

一晚不犯案身體會癢的艾里歐斯道別後,他一人悄悄折返豪宅,把那個還在呼呼大睡的舊貴族從他某個小妾的床上扯了下來。

「我的父親是先王最忠心的部下,我是榮耀的家門之後,你不能這樣對待我!」

賽希利安一放開捂嘴的手後,那名滿腦腸肥的中年男人就口沫橫飛地咆哮,賽希利安立刻拿過放在床頭的絲質燈罩塞進他嘴裡。

「噓——前子爵大人,我知道你現在萬分需要你的衛兵前來協助你,但請你體諒一下我的立場,如果再大聲嚷嚷的話,我恐怕只能先送你去協助先王了。反正你好像樂意得很。」

賽希利安悠哉的語調說道。他俯視手腳被反縛,又跟床柱緊緊綁在一起的對方。子爵的小妾被藥迷昏了,這樣很好,有些事可以不用親眼見到。

嘴裡塞著布料的子爵用力搖頭。

「很好,」他拿掉布料,「知道我是誰嗎?」

「見鬼的為什麼我需要知道你這個婊子生的雜種是誰?」

篤!匕首深深地插進木製的床柱。

「我給你機會,你再重新說一次。說錯了就跟你親愛的耳朵說再見吧。」

舊貴族將目光從貼著腦穴的鋒芒移開,怨毒地,「你的祖父會很想看看現在的克瓦希爾的,裡面都是些跟盜賊、異族為伍的卑鄙小人……」

「這話對一半,克瓦希爾是有正人君子的,只是今晚他們一個也不在這裡。說話謹慎一點,大人。而且你真的認為會把女孩子藏在倉庫,打算強娶人家的人知道正人君子怎麼寫嗎?」

子爵的表情立見動搖。

「你放走了她。」

「她的完好無恙完全能證明黃金義賊的清白,不費一言一語。看守的衛兵會連夜逃走以求餘生不被你的怒火燒到,當然他們沒有必要逃太遠,畢竟他們的前東家……『沒什麼』。」

由齒縫擠出來的詛咒一般:「我誠心恭喜閣下大獲全勝。那你還要我做什麼?」

「看在你認識祖父的份上,我願意邀請你參加我舉行的慶功派對,當然,我的慶祝方式可能不是那麼符合宮廷禮儀。」

「派對?」

「就在這裡,開始了。我問問題,你回答。答對了,我送你一個活的子爵大人;答錯了,就去向我祖父說說他的孫子對你有多親切吧。」

「你膽敢威脅我?——!」

賽希利安一把拔起匕首揮向子爵的臉,一聲不成調的慘叫短促響起。

舊貴族全身顫抖著盯著那端,那端輕輕抵在鼻尖,就像蝴蝶的細足休憩停佇的刃尖。

「答對了。」

 

賽希利安心情很好地走在路上,這陣子的惡氣煩悶多少疏散了一些。可以吹些什麼歌曲呢?但當他看見兩旁隱在黑夜之後的樹林時,想起小時候大人們叮嚀的恐怖禁忌,噘起的嘴唇又悄悄抿了回去。

已經能看見住的地方的屋檐,他想著賽凡提斯那邊應該已經先結束了,他們得好好討論剛剛的收穫……等他一覺睡飽度過低溫的夜晚之後。天才曉得他現在倦得完全可以就地一滾,呼呼大睡。

懶散的腳步頓然而止。

在門口等他的不是屋內的燈火。身著綢料染花,大約十三歲上下,一頭俏麗短髮的女孩子朝著他恭敬低頭行禮。

 

「如果大人需要時間思考,老身可以等。」

阿晶說著,又抿了一口酒。在她的對面座位,賽凡提斯盯著桌面,眉頭深鎖,克瓦希爾的人若在此想必會很訝異他們的軍師竟然會在談判的場合上表現出任何表情,事實上,他現在看上去有些臉色蒼白。

「為什麼是現在?」

「大人指的是什麼?」

賽凡提斯抬起頭,「這些事情如果不是編造的,您已經旁觀甚至參與這麼多年,為什麼現在才——」

驀然對撞的目光,軍師的表情倏然回復沉靜。

「為什麼是我?」

阿晶慢慢放下酒杯。「理由可以有很多。其中最有力的一個就是:『血網』的凱里下令殺你,而且不敢讓那小子知道。——所以,喝一杯嗎?賽凡提斯大人。」

阿晶一手扶著另一邊的袖擺,優雅地替賽凡提斯面前的杯子斟滿酒,這是今晚這個杯子第一次注入酒液。

賽凡提斯手伸向斟滿的酒杯,捏著邊緣輕輕轉動,「夫人要自由——」

阿晶朝這邊舉杯而笑。「而大人求主上周全,英明常在。」

英明可本來就不常在。賽凡提斯在心裡追加一句大實話。拿起酒杯,那杯中清澄液體搖晃,漾出難以言喻的炫光。是什麼酒有這樣的特性呢?不、不對。移開的視線捕捉到杯緣以外的世界,每一樣物體的輪廓都錯亂了線條……

「大人?」

他聽到阿晶夫人憂心的呼喚,應該立刻回應她,但卻好像忘記該怎麼開口一樣茫然。酒杯脫離無力的手指摔落,身體無法阻止地倒向一旁,大力碰觸到草蓆的那一瞬間,賽凡提斯無法不為那半邊身體的麻木心驚。

被下藥了?何時發生的?他一直很小心不碰席上的任何食物,唯一咬過的,只是一小片沒有經過繁複程序烹調的筍,而且其實他還在路西斯的掩護下偷偷吐掉了!

房間的紙門發出霍然吼聲,四個手持刀劍的妖族男人跳進房間衝向倒地的賽凡提斯,只慢了一些,另一邊的紙門也被拉開,比之前更多的人也跳進房間!男人們才一愣,情況立刻在兩方的刀刃之間冒出火苗,但熱度卻沒有持續多久,一開始衝進房間的四個人就都被制服了。

「夫人!夫人您沒事吧!」

女子慌張的喊叫聲跟著沓亂的腳步聲踩進草墊鋪成的地板,莉莉姆德跑到阿晶對面跌仆跪下,那位置恰巧就在賽凡提斯背後。

「孩子,如果我是妳,現在我就會收手。」阿晶凝重地說道。

「我不懂您的意思。夫人?」

下一瞬間莉莉姆德慘叫一聲。

藏在身後的手腕被人猛力抓起,粗魯且強硬地將她拖離賽凡提斯,回頭一看,賽希利安猛鷙般陰狠的目光幾乎要著火燃燒,莉莉姆德得用上全身的力量才能勉強不讓整個背部都貼到地面。她握緊已經暴露的短刀,即使手腕被抓得痛不可當也還是咬牙對峙著。腕骨像是要就這樣碎裂了,最後她如敵手所願鬆開了短刀,另一隻手趁隙將銀釵尖銳的一端揮出去,但在傷到對方之前,就被一個巴掌搧倒在地上!

盛怒當頭的賽希利安似乎還想再給她點苦頭,她沒辦法逃,剛剛那巴掌的威力讓她腦袋暈脹到動彈不得。

「住手!這是老身的地方、老身的人!」

阿晶騰然站起,喝止仍然一身烈氣的賽希利安。

「他是我的人!」賽希利安指著倒在席前的賽凡提斯怒吼回去,「妳竟敢——」

「老身竟敢如何!讓人領你過來而不是直接把屍體給你嗎?」

賽希利安惡狠狠地瞪視,胸膛劇烈地起伏。表情有如岩石的阿晶夫人心中卻不如面上平靜,她所認識的賽希利安因為娜格羅米教育的關係,對女性一向尊重有禮,不論是聽說或是看見,這是她第一次知道賽希利安會掌摑一名女性,而她不確定如此是否已足夠平息他的怒火。

阿晶夫人揮揮手,手下們便在短時間內將現場收拾乾淨,很快房間裡就只留下阿晶夫人和賽希利安,還有仍然無法行動的賽凡提斯。

「該死的妳到底把賽凡提斯找來幹嘛!」

賽希利安快步走到賽凡提斯身邊,一邊坐下探看,一邊提問。

「保全他一命。」阿晶重又坐回位子,答道。

賽希利安從鼻子哼出冷笑:「保全他?」視線一轉,他突然變了臉色,「是他下的令?」

阿晶沉默不答。

「…我會找他的,認真地談談。——賽凡提斯怎麼了?」

「莉莉姆德身上的香味有藥性。別這樣瞪老身,」她比過眼前的筵席,「這些酒菜幾乎都有放解毒劑,老身哪知道你的軍師跟貴金屬做的一樣,滴水不進。你自己也趕快喝一杯吧。」

阿晶夫人對賽凡提斯的形容讓賽希利安有些想笑,不過還是繃著忍住了。辛口的酒入喉後,又斟了一杯湊到軍師嘴邊讓他喝下,但那雙偏紅的眼睛雖然大大睜著,酒液卻全數從口中溢了出來。

「別白費工夫了。藥性發作後,最少也要三天麻木才會完全消退,喉嚨的肌肉動不了連水都喝不下。」

「沒有人能三天不喝水。」聲音都低了幾階。

阿晶微微一笑,「第二天下午大概就能喝了。」

但接下來賽希利安的舉動讓她笑容整個僵凝。她看到他喝盡杯中酒後直接伏下身子貼上軍師的臉。

「給我們準備一個房間。」賽希利安抬起頭後說道。

「你休想!」

猛然回過神的阿晶夫人優雅盡失地咬著嘴唇,「老身教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兔崽子跳舞陪客時,你還得穿著裙子裝成姑娘!要在我的店裡作這種事,你休想!」

賽希利安被罵得一臉莫名其妙,「妳到底在說什麼?我只是借個房間睡覺都不行嗎?我快要睏死了!幫我跟我家騎兵隊長說一聲。」

阿晶夫人忽然又陷入沉默。

她、他們好像遺忘了什麼。

 

另一個能看見一樓舞台的房間裡,三、四名負責倒酒佈菜的侍女湊在一起竊笑。她們身前的矮桌上,紅髮的妖魔騎士趴在上頭靜靜沉睡。

「沒想到那個路西斯大人的酒量這麼差呢。」

「但妳們不覺得他這樣很可愛嗎?」

侍女們的笑聲如數傳進耳裡,但是坐在主位上,褐膚白髮的女人只是持著酒杯淡淡一笑,又將一口美酒送進喉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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