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POINT FIVE-JOKER & LA HI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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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是一眼望去找不到垃圾的石板道,但是第一印象決不會想讚許這裡的街道是乾淨整潔的。仔細看,石板的接縫裡好像還有玻璃酒瓶的碎片,而且自兩旁的窄小巷弄裡,也不時傳來一陣陣令人不快的氣味。
即使是在白晝,魔法形成的七彩燈光也照樣流利旋轉,誇耀自己的存在;小丑打扮的風琴手、穿著布偶裝的打擊手,熟練地合奏出做作的愉快音樂,響徹這整條街道。
有的店家在建築物裡面,從室內深處隱約傳出更優雅的古典音樂;更多的則是在廣場附近搭起鮮艷色調的帳篷,就著各式各樣的吆喝聲招攬客人做起生意……男裝的麗人、女裝的清秀男童,以及形形色色妝顏誇張的人們旋踵穿梭,佈置出一幅歡呼與呻吟同樣璀璨的構圖。
兔耳的男人輕快地走在街道上。
宛如下一刻就要哼出兒歌的輕快。
與周遭那些蒙了一層灰的淫靡歡愉相比,男人的輕快無可避免成為最明亮的光點。
他一身過份鄭重的華服,頭上還有一頂裝飾著紅玫瑰的高帽。禮服無疑地剪裁合適,恰恰襯托出他挺拔高佻、比例修長的身材;總是做著討喜表情的英俊臉龐精神奕奕(男性們多半認為是挑釁),而更奪人目光的也許是那對在禮帽下,溫順伏於銀白髮絲上的長長兔耳。
當然,在熟人眼中,男人的個性怎麼樣都跟「溫順」兩字沒有關係。
男人像是撲克牌中花色最不合群的JOKER。
顛顛倒倒地出現在各種牌組裡。
卻也萬夫莫敵。
「帥哥!唷!這位兔耳的帥哥!」
穿著暴露的女侍者挨了過來,滾著蕾絲邊緣的領口向下拉到不可思議的境界,夾出一道深溝的渾圓酥胸充滿暗示地蹭在男人的手臂上。長袖底下精實的手臂微微用上巧勁,就不動聲色地讓自己恢復自由。
抱了個空的女侍者,表情也沒有多大變化,依舊是完美無缺的迎客笑容。
因為拉開了距離,所以才能發現,女侍者的裙擺恰與領口相反,向上提到一個會令男人們心潮澎湃的高度,若隱若現的白皙腿根往下勾勒出完美的曲線,滑嫩得彷彿會發光的肌膚……雖然是如此冶豔的風情,但如果說女侍者其實只有十三、四歲,在這條街道上也不是需要太震驚的事。
「像您這樣迷人的男人,讓人目光一沾上就移不開了呢,但我卻對您沒什麼印象,是第一次來到摩芮根吧?要不要指名我為您引路呢?」
手指隔著白手套貼在唇上,男人開心地「呼呼呼」笑著,十隻長指隨即以難以言喻的華麗動作變出一副撲克牌來。
就如同字面意義,紙牌簡直是憑空出現在女侍者眼前。
在讓人捨不得眨眼的洗牌動作後,攤成完美扇形的格紋紙牌被遞到女侍者面前。
「抽一張牌吧。」
男人的嗓音也像最醇厚的美酒一樣,散發著醉人的芬芳,女侍者宛若被蠱惑般,不知何時連營業用的笑容都忘記擺出,小心翼翼地將手伸向紙牌。
那是指尖觸上紙牌邊緣的瞬間。
女侍者以一副大夢初醒的模樣輕輕「啊」了一聲。
她一臉不可置信地瞪著眼前的男人,像是美酒突然變質成了醋。
「你、你是……捷克豪紳!」
捷克豪紳「又」來了!
中立城市摩芮根的博彩街上,人們悄聲競相走告,無形的波浪從街頭推到巷尾,大小賭坊接連著關上大門,此起彼落的關門聲串成一行飽含「不歡迎」這類消極音符的樂句。
1、2、3…
捷克豪紳在心裡數到十。
店家們不約而同又重新打開門,只是這次各自推出場子裡看起來最魁梧的壯漢站在門口,而這十數名壯漢的目光無一例外不是專注在捷克身上。
面對這樣陣仗還能坦然到簡直目中無人的,這世上除了捷克豪紳大概也找不到第二個人了。
博彩街上的賭坊並無意在大庭廣眾之下將兔耳法師打趴,或者更大的可能性,被他打趴。相反地,這些恫嚇的舉動只是在「提醒」捷克豪紳,「本店不歡迎黑名單人物」!
在今天之前,捷克豪紳其實只來過摩芮根的博彩街一次,而就那麼一次,整條博彩街有一半的財富都被這隻很明顯不是吃素的兔子給捲走一半。
還能剩下一半,只是因為有些專營賽狗、賽馬的賭場,沒有撲克牌、鋼珠輪盤與骰寶之類的項目……
幾乎所有經營紙牌類博奕的賭坊都在那天面臨了災難性的破產,事態之所以沒有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境地,全然是因為有一隻手在暴走的兔子面前停住了狂亂跌下的骨牌。
那隻真正在自由城市摩芮根背後推動的黑手。
表面上只是在博彩街開間小賭坊的外道法師,但知情者都曉得此人正是摩芮根的秩序所在——
「血網」的凱里。
『紙牌嘛…可以啊,就讓你玩一局,但是要照我店裡的規定走。另外還要請捷克豪紳君先答應,如果沒能贏,就請你把今天從這條街上贏到的彩金歸還一半;相對地,如果你贏了,我讓出摩芮根的治理權給你。』
『喔?這麼爽快就答應了?不過,就跟捷克君看到的一樣,我店裡的項目只有些妖族傳統的小遊戲而已……說到紙牌,你知道短冊上有文字的役種是赤短還是青短嗎?』-*1
捷克豪紳當然沒有輸,只是對花札玩法一竅不通的他也沒辦法贏就是了。
簡直就跟耍賴沒兩樣的條件,捷克豪紳其實大可拒絕,甚至讓對方當場吃點小苦頭的。但不知是大鬧過一場,發洩了被某位獸族要人搞糟的壞心情後,凶兔終於平靜下來了呢?還是認真覺得要接管一座城實在太麻煩了呢?不管哪方推論是對的,結果都是捷克豪紳很乾脆地放棄挑戰,歸還了一半彩金,行囊滿載地離開摩芮根,並且不再踏足故地。
有人說信仰撲克之神的捷克豪紳也不得不在花札之神面前吃了㿜;也有人說,「血網」的凱里面對來踢館的對手,竟然也只能耍些三流的語術來避戰。總之,人們各自依循自己的立場替事件的結局下了不同的論斷。
唯一相同的就是「魔術師」在那天締下的傳奇,時至今日依舊為博彩街上的人們津津樂道。從那天後,在摩芮根街頭表演魔術的藝人,皆不敢抬頭挺胸地自稱是魔術師。
那麼,捷克豪紳這次來摩芮根是為了什麼呢?
人群各自形成小圈圈竊竊私語著,偷偷窺探著。
搶眼的紅玫瑰依舊在俯視的高度於人群中悠然自得地游動。
一名戴著畫家帽,穿著襤褸的少年走過捷克豪紳身側。
在彼此擦身的那一瞬間,以只有兩人能互相聽見的音量警告道:
「小心一點,凱里四處在找你。」
錯身後,少年壓低帽沿保持速度離去,而捷克豪紳同樣也沒有停下或回頭。
呵,到底是誰找誰呢?
「先生,要不要買一隻幸運兔腳?會帶來幸運的兔子腳喔!」
捷克豪紳看了擺在門口賣小吊飾的攤販一眼。
「呼呼呼……你想要左腳?還是右腳?」-*2
說著將雙手左右攤開。
進行表演般地將雙手攤開。
「我讓你選擇喔~☆」
好開心地笑著。
「啪」的一聲合起掌心,然後當兩手分開時,一副紙牌「刷刷」地流動。
印著太陽的那張JOKER飛向空中,兩指一拈輕鬆接住。
「啊、呃,啊……」
眼前真是個迷人又可喜的笑容,如果不是這麼殺氣騰騰的話,小販的年輕人可能就不會冷汗直流了吧?
「嗯?不選嗎?選嘛~欸?你怎麼流汗了?你很熱嗎?啊、難道是看到這麼迷人的我,所以興奮感動太緊張了?這不怪你~因為大家都這麼覺得!好啦,你到底想選我的左腳還是右腳?」
小販只能淚眼盈眶,一個勁兒地直搖頭。
「唉,請別太欺負我店裡的伙計啊,捷克君。」
像是雨後精靈的笑意,那道年輕男子的聲音從二樓的窗戶傳來。
一縷青絲垂到捷克豪紳眼前,髮尾浸透了陽光,鑲嵌成恍惚的琥珀色。
抬頭就能看見,身形纖細的青年,一襲夏日涼衣,半個身子趴在窗台上。瓜子臉蛋,瀏海齊齊蓋到眉骨,風情若女子。臉側一縷沒束好的墨黑髮絲,從二樓垂落到一樓。
被這樣的美人似笑非笑地盯著,一般人都會沉迷在什麼綺麗的想像中吧,但捷克豪紳看到那雙介於黃綠之間,顏色很噁心,還彷彿會發光的眼睛時,只覺得像是看見什麼爬蟲類。
當然不可能是鱷魚那麼可愛的爬蟲類,充其量就是條蛇,而且還總是吃不飽。
再有另一個想法:「狂獅」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男人吧?
「不不,欺負兔子的壞蛋怎麼能夠輕易饒過呢?」
「不干他的事喔,是我叫他在門口那樣等你的。」
「呵喔?」
兩指之間的鬼牌射向二樓,撕開空氣,發出了過份清澈的聲響。
射中的話,肯定會將左臉整個撕開吧?
「喔、好危險哪。」
鬼牌挾在男人的右手裡。
「好可怕的指勁。你真的是魔法師嗎?要不是平常跟那傢伙玩慣了,這下我可糟糕了。」
「呼呼…」殺人未遂的兇手完全沒有,也不可能有半分悔意。
捷克豪紳看得很清楚。
射出去的紙牌沒有被接住或被閃開,只是被移動了。
「哪,最近好嗎?捷克君?」
「還不錯、還不錯!前幾天才在雷霆之城的郊外殺了一個凱里兩個凱里三個凱里……喔,總共殺了五十四個凱里!」
「哈哈哈哈——是這樣嗎?原來我死過這麼多次了嗎?」
在二樓陽台的那個男人——「血網」的凱里,直起身子,與他外表形象不符地放聲豪笑。
對此,捷克豪紳在禮帽下回以好像看到神經病的困擾眼神。
「誰跟你說我把凱里殺死了?殺是殺了,但是沒有死。我只是把他們通通脫到只剩內褲然後倒吊起來掛樹頭而已!」
笑聲立刻收住。
「……你有種。」
「呼呼呼,雖然人都有自己的嗜好,我們不該隨便批判人家,但是那種的也實在太…★!」
兔耳法師誇張地作著手勢,火上加油。
「………」
冷靜。外道法師提醒自己,別一不留神就被對方牽引情緒了,那些「分身」失去控制後數分鐘內就會消失,並沒有什麼空間讓這隻瘋兔胡亂施為。
對付這個言行舉止看似顛三倒四的兔耳男,可得打起加倍的精神才行。
……穿著妖族傳統服裝的侍者將捷克豪紳引領到二樓的房間時,凱里已經端坐在位子上了。
等捷克也入座後,別的侍者立刻送上一副全新的撲克牌,放到桌上。
凱里開口道:「通常如果談話對象沉默寡言,我喜歡刺激他多說幾句話。但遇到的是個多話的傢伙,我慣例是會直奔主題。」
「哎哎,那種事怎樣都無所謂,你先把剛剛那張鬼牌還我。」捷克朝凱里伸出手。
「……喔?為什麼?」凱里得意地晃晃手中的紙牌,「這難道不是捷克君送我的定情禮物嗎?」
「呵呵呵!」
彈指一響,那張鬼牌在凱里手中憑空著火,直接燒個乾淨。
即時放手的凱里「嘖」了一聲。
「剛剛說到慣例,其實我也有。」捷克說道,「遇到我看不順眼的傢伙時,我也不喜歡太多廢話。」
「真不會說話。我們好久沒見面了,今天捷克君來見我,難道不打算跟我搭起友誼的橋樑?」
「呼呼…我可是很樂意幫你作個直通地獄的坡道哪,附贈一腳讓你滾下去~☆」
「哈哈哈!但在我下地獄之前,你所重視的那些人只怕會比我先走一步!這樣也沒關係嗎?捷克豪紳?……那對先後就任獸族之王的手足、你在獸王之師的戰友們……」
「………」
捷克豪紳靜靜地笑了。
沒有發出什麼聲音,只是一張笑容靜止在他臉上。
就像紙牌上印刷的那些小丑一樣肅殺的笑容。
「你跟亞倫.提摩西,從什麼時候開始搭在一起了?」
「那什麼話?摩芮根畢竟是在獸族領內,這個城市吃喝嫖賭百無禁忌,當然時不時就要跟雷霆之城裡那些高官達貴打好關係,這可是做生意的常識,像這樣的話……」
當然是開玩笑的。凱里笑著說道,拿起桌上的紙牌。再次開口時說的卻是別的話題。
「店裡第一次破例玩這玩意兒……嗯,最近我也學了一些撲克牌遊戲了,不過其實也只有show-hand這類不難的比較熟練而已,今天就用這個玩一局定出勝負吧。」
「勝負嗎?但是,我可不想要什麼鬼治理權~呼呼呼…果然還是那個吧?情報什麼的。」
「哈哈,傷腦筋,我已經被捷克君看透到這種程度了嗎?可以啊,你想要怎樣的情報?」
嘴巴說著傷腦筋,但表情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唔唔唔,譬如,某人的下落之類的?」
表情看起來是在考慮,但是回答時一點也不猶豫。
——慣於做戲的兩人。
「哪個人的?從前飼主的?還是現在這位的兄長的?」
「有差別嗎?反正都是哥哥,老闆就買一送一嘛~不要連怎麼做生意都還要我教你啊!」
「哈,賭徒如果太貪得無厭的話,最後可是會輸得兩手空空的喔!」
「沒那種事,我從來沒在想贏的時候輸掉!」
「不—行。」
「小氣鬼。」
「我來幫你決定吧,就以前獸族的那位大人的好了,要說原因的話,這條情報比較貴,跟我想要的賭注價值比較接近…想知道是什麼嗎?」
「不,我一點都不在意。反正贏的人一定是我,那種事怎樣都無所謂。」
「……賭桌上逆轉勝的事情,發生過幾次都不嫌多哪。」
「逆不逆轉,勝利都是屬於我的!~☆」
凱里哼笑了聲,不再多言,招手示意荷官開始發牌。
首先把新牌裡的2到7都拿開,考慮到只有兩人對局,只用8到A來玩。
洗牌、切牌,這些制式的流程都走過,荷官發牌到兩人的桌前。
捷克豪紳的牌是一張紅心J,一張不明的暗牌。
凱里的牌是一張梅花10,一張不明的暗牌。
「跟。」捷克豪紳抱著雙手說道。
「你暗牌看都不看就跟嗎?」
捷克豪紳用燦爛的笑容取代回答,凱里點點頭,也沒去掀看自己的暗牌,一樣道:「跟牌。」
發牌過了四個回合,檯面上兩人已各有五張牌。
在捷克豪紳桌前的是:紅心10、紅心J、紅心Q、紅心K、暗牌一張。
凱里笑了。
姑且不論捷克蓋著的那張牌是什麼,四個回合下來的明牌就連號逼近同花大順,對一般的賭徒來說,若非極其偶然的運氣,就只有可能是出老千。
然而對捷克豪紳而言,這只是「水準」而已。
——無論嘗試幾次都想到手啊。這種可以牽引整個世界的強運與力量。
凱里自己的牌組是:方塊8、紅心9、梅花10、方塊J、暗牌一張。
依檯面上而言,凱里的牌組明顯比捷克還不出色,但其實也都一樣,兩人都沒有退路了。
除非捷克的暗牌是紅心A,否則在紅心9已被凱里咬死的局況下,四張同花連號的明牌變得沒有決勝意義;凱里也是四張連號,然而一開始牌堆裡就沒有7,也就是說,只要凱里的蓋牌不是Q的話,他的牌組最多也只有一對了。
點數明顯佔上風的還是捷克豪紳,但是凱里一點都不擔心。
因為,紅心A已經從牌堆裡被移走了。
「我所想要的賭注呢……」
凱里將手指按在自己的蓋牌上,聲調裡有著難掩的興奮。
「就是捷克豪紳的『自尊』!」
翻面,那是撲克牌中唯一手持武器的女性,寶劍Q。
一條蛇。(Straight,順子)
「作為夢話的確足夠刺激。呼呼呼,那就讓我來打破它吧!」
捷克豪紳帶著微笑閉上眼睛。
包覆著白手套的長指俐落地翻開暗牌!——
——紅心A騰然跌落在桌面上。
(紅心)同花大順。(Royal flush,同花大順)
怎麼會!……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有趣!太有趣了!」
突兀的大笑聲拔開了因驚愕而堵上的靜默塞子。
「砰」地拍桌,凱里長身而起,隔著桌子傾向捷克豪紳,直到兩人的臉只有一個手掌的距離。
那雙原本顏色就很怪異的眼瞳,逐漸渲染出異質的光芒,像是有什麼溶液滴進虹膜,也像是有什麼銳物從眼球的底部深處破水而出,直直投向近前的捷克豪紳。
「哪,捷克君,再重新考慮一次吧。比起若斐納那種小地方,摩芮根無疑能給你更多支援。你那些願望,只要加入我的陣營,即使與巫導師作對我也會替你完成!……我辦得到嗎?我辦不到嗎!……哪,捷克君,請再審慎地,重新考慮一次吧。」
「我拒絕。」
捷克豪紳字字清晰地、毫無模糊地,立刻回答凱里。
從那對異瞳中散發出來的迫力剎時渙散。
挾著紙牌的手指一揮,逼開那張靠得太近的臉。「嘖,真沒禮貌,催眠也是我的專門,拿這招對付我會有效嗎?果然跟亞倫靠太近會被傳染愚蠢?」
手上的牌正好就是紅心A。
「你太慢啦,我已經遇到我命中注定的紅心A了!對於服侍你那位寶劍皇后也沒有任何興趣,再說,紅心J能作到的事情,JOKER會辦不到嗎?」
現在,你該付給我賭注了,大名鼎鼎的「血網」凱里總不會想賴帳吧!☆
「呿……當然。」
在凱里無聲的示意下,侍者遞上來中間封蠟的金屬管。
「那個裡頭裝的是標注了曾經發現那位大人的時間與地點的地圖。我話可先說在前了,上面最新的時間是二十二天前。」
捷克豪紳接了過去,微微皺眉,都快一個月前了呢……
「別那種表情,優秀的手下很難培養,我可不想隨隨便便送人才去撞那位的箭鏃!這可是連亞倫.提摩西都買不起的情報了,請客人高興一點地收下你的彩金!」
「呼呼呼…好吧,勉勉強強。」
捷克豪紳將金屬筒收進懷裡,倒是不擔心對方會在分出勝負後耍詐。
「對了。」
捷克豪紳正要轉身離去,凱里突然出聲叫住他。
「捷克君…剛剛說了我是紅心J……為什麼?」
很認真疑惑的,孩子般的表情出現在凱里臉上,雖然一閃即逝。
「嘿嘿…連這也不知道就開起賭坊了嗎?」
兔耳法師慣例地就是要先蹦跳個兩下再說主題。
「紅心J上面的畫像就是拉海爾,傳說中身為聖女戰友的騎士。另外,『La Hire』就是古語中暴躁易怒的意思喔!☆」-*3
「……你給我滾遠一點!不准再來摩芮根了!」
「唉唉唉,可愛的小凱里上次也這麼說,但是又常常想辦法引誘人家來找他。小凱里的心就跟女人一樣難以捉摸啊!~」
「……宰了你。」
博彩街上發出一聲巨響,某間規模很小但名氣很大的賭館從二樓破出一個大洞,煙塵中,身穿禮帽禮服的「魔術師」瀟灑地翩然而降……第二次來摩芮根就砸掉管理人的場子,捷克豪紳在摩芮根的傳奇又寫下新的一頁………
捷克豪紳已經離開摩芮根了。這是剛剛從最外圍的哨站傳回來的信息。
外道法師其實一直在猶豫,直到收到信息之前都還在猶豫。
他自認是理解了捷克豪紳這人所擁有的價值,所以一直不放棄邀請他加入,但沒有料到,對方也同樣看清了自己的本質,卻頗有要領地一再拒絕。
太過危險的存在,也許不能用之便應該除之?
但現在追上去也來不及了,所以猶豫就到此為止吧。
凱里不由得想起他那名似乎永遠不知道「猶豫」為何物的兒時玩伴兼最佳搭檔。
再想到他最近寄來的信。
『……我根本連十二神器是哪十二個都背不起來,憑甚麼要為了那種東西被暗殺啊!我真他媽的好倒楣!話說回來十二神器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像賽煩(原文)提斯曾經跟我講過,害我現在不敢再去問他,悔過書已經寫到手指都要扣不住弓弦了!你不覺得我的筆跡越來越工整了嗎?這是什麼巫術!……混蛋!我這城主當得有沒有這麼憋屈!……』
……啊,果然還是有點想念。
想親眼看看那傢伙氣急敗壞的可憐模樣。
凱里的嘴角不知何時開始揚起微笑,他決定暫時把某隻麻煩的兔子的事情擱在一邊。
*1花札牌的役種中,短冊上有文字的是赤短,只有松、梅、櫻三個月份有。這個役別又稱為裏菅原、こざん(小三)……花札牌的玩法簡單講就是撿紅點+麻將。我就不相信捷克會!
*2捷克的回答是降靈師璃雲大大給的點子,筆者真的跟兔子不太熟所以……(切腹)
*3拉法爾是英法百年戰爭中的法軍指揮官,查爾斯七世的侍從,也是大名鼎鼎的聖女貞德的戰友。La Hire在古法語裡就是憤怒的意思……不要問捷克怎麼知道貞德的,筆者已經模糊寫成「傳說中」…就像筆者也會想問捷克,「你信奉的撲克之神是歐洲人還是在牌堆裡添加鬼牌的美國人?」像這種設定問題就讓他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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