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松三徑-將蕪居

【經驗】

經驗是什麼？為了這個東西，每天不停地殺戮、不停地收集（從機密文件、墜毀飛行器的零件到…管他是什麼的內臟）、不停地拔草，還有不停地對話。

經驗是什麼？

老依優卓拉對著年幼的弟子說道，用一種老者獨有的緩慢沙啞，卻有著歲月強度的嗓音：

「有樣東西絕不會映在我們這雙能看見未來的眼睛裡，那就是經驗。」

經驗是累積，與觀看不能混為一談。

又重組了一個支離破碎的石元素…在兩個玉尖掘地者旁邊，根據經驗，石元素站起的那一瞬間，肯定會引起牠們的注意…

轟隆隆隆…

重新站起的石元素沒有如預想中衝向離它最近的鐮奪怪，反而奔向後方一「群」不知何時靠過來的玉尖群居怪，發現這件事的同時，手上凝聚的聖光能量已經向前面飛去。

「可惡！沒辦法上盾！」

根據經驗，身為一個治療職業，戰鬥中優先要做的事情就是盡可能確保夥伴的數目，但是真言術很明顯對元素生物不起作用。

怪物的數量太多，以妳現在的裝備和以妳身為一個治療所能作到的攻擊輸出…生還不知道可不可以被期待？

當然可以。妳笑，在情況萬分緊急時，在鐮奪怪們囂張粗魯的攻擊連珠打到身上時。

盾、恢復，爭取到咬牙一瞬的時間，痛苦鎮壓！

妳奔向懸崖。

根據經驗，身為一個治療職業，戰鬥中優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活下去，越久越好！

一蹬，兩腳就要離地，鐮奪怪們不捨不饒地跟著跳了過來，聽著就牙酸的甲殼摩擦聲與地面揚起的沙包抄了感官，然後一陣淒厲至極的慘叫聲突出圍堵，在山谷絕壁間爆了開來！

心靈尖嘯──

身後的鐮奪怪們驚恐地到處亂竄，有一隻還失足落下墜地身亡。

經驗是什麼？經驗就是生存。

「感謝聖光～感謝漂浮術雕紋～」

哼著不成調的即興小曲，雖然披風跟長袍破了一大塊，腰帶半掛著，頭冠是剛剛扶正的，好不狼狽，不過重點是妳活下來了，活下來的人就可以故作模樣地瀟灑。臉上游刃有餘的表情與身上悽慘的模樣成為對比，妳隨著風緩緩飄落在一處周遭都是岩臺的谷地。

不知道這裡是地深之源的哪塊區域，什麼東西都沒有，沒有人或怪物之類會自己動的東西，也沒有晶簇或岩漿之類不會自己動的東西，就只是岩臺、岩臺還有岩…嗯，有個巨人。

巨人的高大身形突然從岩石後露出的那一瞬間，妳立刻幫自己再次上了盾，接著叫出座騎，全身緊繃地盯著那個龐然大物。根據經驗，這個看不見天空的鬼地方，什麼該死的驚奇刺激都可能隨時跑出來。

「我應該馬上脫離這裡。」妳心想。身體和法力都還沒恢復過來，在此時與一隻巨人進入戰鬥相當不智，的確妳現在相當需要休息，但還可以再等等，等到妳找著另一塊安全的區域…

一手緊掐著韁繩，一手輕拍安撫著雪白獅鷲獸，一人一獸縮在岩石的陰影下，妳祈禱巨人那雙大尺寸的眼球只要專注遠方就夠了。

要現在起飛嗎？冒著被聽到振翅聲的危險？到時候逃得掉嗎？那巨人手上的錘子不曉得會不會丟過來，現在身體的狀況根本不堪一擊，更遑論戰鬥了…還是要安靜屏息，低伏著直到巨人走遠？…再忍忍，那個巨大生物就要走過去了…

巨人轉過頭。

大尺寸的眼球跟標準尺寸的眼球在空中搭起了一座極度傾斜的橋樑。

妳在深呼吸的同時猛提韁繩，獅鷲獸躍出岩石，妳打算從巨人的正面衝向身後，速度要夠快，如果錘子砸過來會錯過，如果巨人想追妳，那就得先轉過那龐大身軀！那麼首先…看準錘子的方向……

「我記得妳，艾希˙奈特尼翁。」

「呃？」

怎麼會聽到自己的名字？妳硬生生止住手臂肌肉想要拉高韁繩的衝動，妳定睛端詳眼前這位女巨人，臉上的表情距離不友善的確有些遠。所以妳開了口：

「抱歉，妳是…？」

仔細看，那是一個人形的元素生物，而非原先以為的巨人，她壯碩的身軀穿著白色的連身短袍與長靴，裸露在衣物外的肌膚黝黑黝黑，記憶裡…

「我叫密斯賴爾，我是大地的公主。」

「………」

妳那雙琥珀色的雙瞳晃動著。

為什麼啊…在阿拉希盆地陽光下頹立的巨石陣還有一陣陣拂過草地的風…好像在這一瞬間都來到了這地底下千萬哩。

公主說，她離開了被禁錮之地，回到了可以自由自在活動的故鄉，雖然故鄉現在是一團亂，但總是不用擔心害怕隨時會再被抓起來囚禁。妳聽著，思索元素生物是不是也會有所謂心理陰影這回事…好像有聽說石母塞拉贊恩也與艾澤拉斯的冒險者有著殺女之仇…算了，與妳無關。

而公主殿下言詞中忌諱著的那個地方，妳正千絲萬縷地思念著…

經驗是什麼？有的時候經驗會造就想念。看過，對話過，感受過。

密斯賴爾持續叨絮著她的近況，妳之前好像沒有察覺到原來公主殿下如此健談，妳一邊喝著氣泡水還有烤牛肉（這應該更像是牛肉乾），一邊微笑著當個最好的聽眾，時不時穿插幾句，表示妳高度專注殿下的發言。

「對了，我記得還有一個地精與妳一起，在…嗯，我被巨人關起來的時候，是你們救了我，那個地精呢？我記得他是名使闇法的術士…」

妳進食的動作停了一下，也只有那麼一下，像是為了吞下口中的食物好說話的樣子。

「他請了長假，去旅行了。」

根據經驗，妳綻開了一個最能讓人信服的燦爛笑容，那個總是與項鍊一起掛在妳胸前的望遠鏡，鏡片折射出一抹光芒。有些調皮也有些哀傷。

－尚華˙狄米思製造－

「丟下他的搭檔就自個兒去玩了，您說，是不是很過份？」

可以的話，有時妳真想要一個只累積經驗，不累積想念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