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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克瓦希爾在禁忌樹海的仲夏之時迎來了三位客人。他們是城主賽希利安的好友卡利督斯、也是一起長大,照顧過賽希利安的娜格羅米,與其侍女拉蘭。

卡利督斯等人的來訪大大地改變了克瓦希爾的日常——若要用這種說法,就有些言過其實了,畢竟來訪的三人只是城主的私交友人身份而已。但即使如此,變化依舊發生在一些平常不起眼,一旦被意識到就不可能忽略的地方。

比如說——

「都十點了,主上到現在還沒出門嗎?」

城主官邸的僕人沒能擋住外表文質彬彬,卻隱然散發鬥氣的內政總管,應該說他也沒什麼阻擋的意圖,帶著多少有點幸災樂禍的表情,一邊勸攔一邊不著痕跡地把人引到飯廳門口……

「總管大人,城主大人還在忙……」

門後的景象還真的頗忙碌。

「啊,賽凡提斯!再等一下、等一下下,早餐就快喝完了!娜格羅米來,再一點……」

銀製的湯匙舀起濃湯遞到毫無動靜的唇間,力道恰好地往下輕壓,讓湯汁慢慢流進嘴裡;賽希利安的另一隻手還拿塊手帕墊在女子形狀端麗的尖下巴,隨時輕柔地拭去從嘴角溢出的湯汁。

先不論這場溫馨專業的餵食秀是怎麼回事,照這個樣子餵下去,早餐之後連著午餐,然後城主大人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曠職大半天了。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反正也不會常有,所以賽凡提斯也只能認了……

怎麼可能?

賽凡提斯清了清喉嚨。恭謹有禮地說了兩句話,分別是——

「主上,請恕我失禮打擾了。」、「有關上次你跟雷凱爾把澡堂的屋頂壓壞的事件——」

遮掩的慘叫聲。

「不、不要在這裡!你要什麼我都答應!拉蘭,接手一下!娜格羅米,晚上見!」

在軍師大人友善而又有效率的恭請下,總算沒發生什麼昏庸的一城之主帶頭違紀的悲劇…啊不,悲劇是發生了,但那僅限於個人範圍,可喜可賀。

白金色短髮的少女一邊幫忙收拾飯桌上的殘局,一邊想到什麼似地輕輕笑了幾聲。卡利督斯問了緣由,少女笑著回答。

「總覺得好久沒看到團長這個樣子。好親近多了,就像以前那些時光回來了一樣。」

「有嗎?那付在『外人』面前也慌慌張張的樣子倒是比較難得。」

沒注意到卡利督斯加重了語氣,少女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低眉的神情彷彿在思索表達的詞彙般,手上的工作也不自覺停擺下來。

「之前的團長不知道在著急什麼……嗯,就像受了傷的動物一樣,任何企圖靠近的人不論好意惡意都會先被撲咬一番。現在這樣子好多了,就算獨處我也不會感到害怕。想當初我還反對讓團長離開呢!現在看來,卡利督斯果然是對的。」

「我現在倒覺得後悔莫及。」

「咦?」

兩人目光對上後,少女立刻變得畏縮。

「非常抱歉……說了些沒有經過深思熟慮的話!」

卡利督斯琥珀色的眼裡——這段期間他用某種魔法遮掩原本的瞳色——泛過嘲弄的笑。

「何必道歉呢?是我先問妳的不是嗎?」

在拉蘭收走碗盤匆匆離開後,卡利督斯彷彿對著虛空自言自語:

「妳覺得呢?」

唯一聽到這句疑問的只有輪椅上的紅髮女子。她的表情仍是那樣茫然,如同童話裡那些最善良的無知主人翁。

都快中午了才踏進城鎮中心,但是一投入工作的賽希利安就發揮了數倍於平日的專注力在工作上,效率高得驚人。

「早點弄完早點回去,今天我還要煮晚飯!」

「………」

「賽凡提斯也一起來如何?今天晚餐的時間空下來吧。你有想吃什麼嗎?」

照理說上司難得邀約用餐,應該不存在回絕的藉口,但一想起賽希利安跪在娜格羅米面前的場景,賽凡提斯就感到自己或許永遠也無法融進那股氛圍中,毋寧說,自己大概會是被排擠的那一方。

「這些等下再說,午休時間都還沒到,你先專心處理手上的事情。」

「我中午就不休息了,再加把勁的話說不定還能去趟市集買食材。你晚點不是還要去見建築商會的幹部嗎?所以要是有想吃什麼的話就趁現在跟我說。」

「……都可以。我對料理沒有特別的喜惡。」

「都可以呀……我最喜歡這個答案了。我想想,炸茄子淋巧克力醬?…啊、不要打!喂!真的有這道菜啊……」

不一會兒,他發現賽凡提斯好像一付有話要說的樣子。

在催促下,賽凡提斯斟酌著字句問出:

「娜格羅米小姐…那位從小就一直照顧你的女性,是什麼原因造成她現在這個狀況?」

看到賽希利安立刻變化的表情,他又接著說道:「如果不想回答就算了。我沒有一定要探究到底的意思。」

這下換賽希利安看來有點訝異,急著要讓賽凡提斯安心似地解釋。

「不是不想回答,而是……該怎麼說呢?就算我真心想回答,我自己本身也沒有這個問題的答案。」

只知道某一天,原本健健康康、沒病沒痛的人就變成那樣了。就像身體拋開了靈魂獨自清醒,而靈魂則深深沉浸在不知名的夢境中迷了路一樣。賽希利安跟卡利督斯都找過許多門道,但是至今不要說解決方法了,連原因都無法確定。

「聽說娜格羅米偶爾會有短暫的清醒,可惜我都沒有遇到那種時候。」

要是這幾天能遇到就好啦……

年輕的城主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又回到眼前的工作上。為了盡可能增加待在娜格羅米身邊的時間,該做的事情越早完成越好。因為高度專注的關係,連賽凡提斯還在一旁一直盯著他的事情都忘了。再次回過神時,軍師早已不在議政廳。

下午當賽希利安開始收拾桌子準備離開之前,艾烈特與伊迪倫兩人相偕走進來。

「指揮官,我冒險回來的報告書不是交給你了嗎?怎麼剛剛軍師還在跟我要?」

「完蛋了!我忘了!」大驚拍桌。

「啊什麼!你忘了!」艾烈特鸚鵡學舌般模仿賽希利安驚慌的語氣。

賽希利安沒空理會艾烈特的吐槽,七手八腳地在堆滿文件的桌上翻出一份冒險報告書,用瀟灑到大概只有計算張數的速度翻完,就在報告最末端簽上名。

「好了,給你。啊,記得不要跟賽凡提斯講說我忘了的事情!我欠你一瓶!」

「耶~這麼好?那我咧?」伊迪倫搭著艾烈特的肩膀湊過來,用五官演繹標題為「分贓的光芒」的名畫。

「好,你也一瓶!拜託了!好、兄弟!」

說完很是三八地摸了伊迪倫胸部一把,臨走前還拋了個像是眼角抽筋的媚眼跟兩人揮別。

……獨眼的精靈劍士全身從頭到腳,再從腳回到頭麻了兩趟。

「不要玷污我的胸部!」

伊迪倫對那遠去的背影怒吼,一旁艾烈特笑到快腳軟。

白了同僚一眼,賢者伊迪倫做出智慧的進言:「拜託誰來都可以,去把指揮官那個背景冒小花的開關關掉好不好?快噁心死我了!」

「啊?為什麼要?這類跟『春天』有關的話題不正是你最喜歡的嗎?哈哈!」

 

後來等賽凡提斯終於想通一直感到奇怪的癥結點時,已經是傍晚了。

那些無望痊癒的病患,他們周遭的人就算平時再開朗,也不可能在談及病情時完全遮掩住沈重與愁苦的情緒。甚至就算事不關己,也要勉強自己擺出一張同情的臉孔。

然而賽希利安平淡敘述的語調,不僅相當不合理,與他從來不掩飾自己重視那位女性的表現放到一起,那落差簡直無法比較。

在這之前,「娜格羅米」這個名字竟然不曾出現在為了挑選城主而蒐集來的情報中,如果這名女性對賽希利安真有這麼重要的話,那麼當時那些情報販子們沒道理提供了卡利督斯的資料卻忽略過她。

無獨有偶,對主上重新開啟的調查,原本早該有階段性的結果提出,拿錢辦事的對方臨到交件時機卻再三推託——

有人在對自己設局,而且自己早已錯過開局的時刻,入了局而不自知。

……賽凡提斯懷疑自己是否在近日就得做出抉擇,就他個人而言,實在很不願意面對。

 

炎熱的午後能跳進清涼的水裡游泳戲耍,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

克瓦希爾南郊有一片甚是平靜的淺底小湖,沒有任何溪流穿過,很偶爾才能發現稀稀疏疏的幾隻低等魔物,但是水生生物也少,也許是受此影響,住在克瓦希爾的居民裡沒有真正主要以捕魚維生的漁民。

從岸上看時,山嵐輕輕降落,湖面就變成一面毛茸茸的鏡子,映照著遠山近林化作了異世界的美景一般。

賽希利安走到差不多最深的地方,湖水也才蓋過肩膀,還能露出半截頸子。適應水溫後,他深吸一口氣潛進水裡。

水裡的光線一下子暗了很多,這也許跟湖水的成份有關。賽希利安在這都是水的空間中自由翻轉,因為暫時忘了總得出水換氣的事情,才能不在乎現在頭頂方向的到底是湖面還是湖底。

等以後克瓦希爾的發展更加穩定,家庭與孩童的數量想必也會跟著變多,這個休閒放鬆的好地方會更加熱鬧起來吧。該跟賽凡提斯討論一下安全措施的設置……

「噗——!」

一股力道突然由上方把自己的頭壓得更沉,猝不及防下,賽希利安喝了好大一口水。

熟悉的說話聲音從軟厚的水面上傳來,有種不真實的距離感。

「破綻、破綻!通通都是破綻!好啦,現在叫我一聲大哥,我就放你上來,聽清楚了嗎?」

賽希利安的手腳在水中胡亂揮舞,看起來好像因為肺部快沒氣了而在掙扎。

「啊,我忘了,你這樣可沒辦法說話。好吧小弟,我現在就放你上來,記得叫大哥啊!」

賽希利安總算得以抬頭仰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氣。

「噗哇!呼、呼……吃屎吧你!」

「膽子不小嘛、哇!」

水面上,金髮的一方作勢要去壓對方的頭;水面下,賽希利安一腳踢向卡利督斯的腰腹。

「看招!」

「混帳!你這是耍詐!」

「啊?檢討別人之前要不要先看看自己啊?兵不厭詐不就是你教我的嗎?」

「喔?你管這不像樣的水仗叫做戰爭嗎?哼哼,太天真了!那我就再教會你什麼叫做戰場上的倫理!弱者服輸的姿態就要擺得卑微一點!」

「不要只會嘴上說說!放馬過來!」

兩個年輕人就像孩子一樣在水中放肆地玩鬧叫罵,翻騰了好一陣子,兩人都累了,就上岸休息。

有一段時間兩人誰也沒說話,就是靜靜吹著風,觀賞眼前的景致。

「明天我們就回去了。」

這麼快!有一瞬間賽希利安差點這樣叫出來。但旋即他就想到,對好友來說,這段悠閒的時間已經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了。所以他問出口的是別的問題。

「娜格羅米呢?也跟你一起回去?」

「當然了。你這幾天的表現,像怕沒人知道你的弱點在哪一樣。要你召回雪紡姬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我怎麼可能把娜格羅米留在這裡?」

卡利督斯不知為何看來很不高興的樣子,賽希利安雖然不解,但也沒跟著生氣。

「我是已經下令了,但是姬打算什麼時候按令行事一向都是隨她高興的。」

「什麼懶散主子就有什麼懶散手下。」

「賽凡提斯可是一點都不懶散唷!」

「你還有臉說啊!」

講到最後似乎又要演變成吵嘴,卡利督斯在那之前把話題拉了回來。

「我打算派我一個手下到你這裡來當法系的傭兵將領。賽凡提斯君跟我說過,好像你們一直徵招不到適合的法師隊長。」

賽希利安很快地看了卡利督斯一眼,因為他不認為賽凡提斯會連這種事都拿出來講。

卡利督斯好像看穿賽希利安心裡想什麼,直接繼續說道:「是聊別的事情順口提到的而已。我們要跟一般的法師合得來太難了。被『捕蛇人』發現之前倒還好,但自從你留下那個傷後,連我也常常感到一股莫名的視線在監視……現在要說的不是這個。我看過克瓦希爾城牆上的防禦術式,有定期維護的痕跡,術式的威力也不錯,我猜應該還是賽凡提斯君的規劃吧,那男人真的有兩把刷子。但那終究只是外包給專家做的制式成品而已,有些細微處的設計,如果不是設下陣型的法師在本地待得夠久、夠瞭解,是不會察覺到的。我的手下中有幾個手段不錯,經驗也夠,你看如何?」

賽希利安很認真地思考了一番。卡利督斯的提議聽來很好,但是他仍然搖了搖頭。

「還是算了,這跟我們之前商量好的不一樣。就像你說的,賽凡提斯很厲害,所以只要給他一點稍有根據的材料,馬上就能大略推理出真相來。至今為止我已經展露太多可疑之處,如果你再安插人馬進來,我怕就瞞不住了。」

卡利督斯把頭轉回去面對湖面,小聲地說:「我擔心的倒不是賽凡提斯君的聰明或能力。」

這話是什麼意思?賽希利安正想問,卡利督斯就搶先接下去:

「或者你明天跟我們一起走吧。」

這下子賽希利安就是能說也說不出來了。好半晌他才開口問:「是因為我剛才說快瞞不住了嗎?還不至於就演變成那種情況,況且事到如今說走就走,當初不就沒必要來了?」

正因為自己現在是「生死不明」,卡利督斯才得以避開得在不利的局面下立刻和「嗜血」組織全面衝突的事態。難道現在情況又不同了嗎?

因為感覺到好友真正想說的恐怕沒有那麼簡單,所以賽希利安的心裡正不安著。而卡利督斯仍然保持沉默,不做更進一步解釋的表現,也令他漸漸升起一股不高興的情緒。

「就這樣逃走真不像你的作風。你不是說過,越是理智優秀的對手,對你來說就越是『明明白白』嗎?」

「問題不在我而是在你。」

卡利督斯沒打算忍受賽希利安的尖銳,所以語氣也不耐煩起來。

「要說是我的問題的確也有。我之前對賽凡提斯君的評價錯誤,才導致現在進退兩難。」

軍校時期幾乎年年拿到學年首席,卻沒有半點相對應的實戰功勳。畢業後也只是在一些搬不上檯面的勢力之間輾轉流落,到最後落腳一個沒落小城,擔任的也不過就是按令行事的官僚工作,看來就要這樣默默無聞地過完一生——完全合乎世人對那些書呆子懷有的刻板印象。

卡利督斯現在可真氣惱自己當時的思考也沒能跳脫出世故的框限中。

「我不懂。這又有什麼問題?賽凡提斯能力好的話,我們就更該拉攏他,邀請他加入我們的陣營,成為我們的助力不是嗎?又不是不能這麼做,你自己不也一直企圖說服捷克豪紳?」

「原來你已經想到這一步了。那你把他帶進賽奎德的據點這件事我就先不追究。現在換我問你,你是因為瞭解賽凡提斯君的能力,還是因為信任他所以才考慮邀請他的?」

「啊?當然這兩者皆有啊。」

聽到這理所當然的回答,卡利督斯終於爆發了連日來的鬱悶,說話的音量也變得更大聲。

「你蠢啊!『不給予信任就是不給予背叛的機會』!你連這最低限度的事情都忘了!我拉攏捷克君是因為我需要他的能力。但那可不代表我信任他那個人!」

「你不用這麼大聲。要信任誰那是我的事情。這幾個月跟賽凡提斯相處的人是我又不是你,難道你要說你對他的認識會比我深?」

「喔?現在是要說對賽凡提斯君的認識嗎?那你要不要聽我說說看?那個男人對於他認識的人都能馬上判斷出有哪些優點與缺點,講得明白一點,就是能給他自己帶來什麼利益或損害。我相信跟他相處了幾個月的你不可能沒發現到,那你有沒有想過自己不過也就是他腦袋裡那串計算式中的其中一個符號罷了。一旦你能帶給他的只剩下負面影響後,他就會立刻放棄你這位主上!」

賽希利安十分平靜地否定卡利督斯這番話。

「你把他說得太沒有人情味了。賽凡提斯才不會這樣。」

「看來你真的蠻吃他一口一聲主上的那套……別那張臉,再說一件你鐵定沒想到的事:最近又有人在調查你的事情。聽得懂嗎?又有人開始在到處蒐集『賽希利安』的情報。而且那人選擇接頭的口耳,剛好跟之前一批完全不同,若要說不是刻意,大概連白痴也不會相信。還是說你真的是白痴?」

卡利督斯不屑地瞥了一眼變得啞口無言的賽希利安。

「每個人的存在都是可以被替換的,對於一心只想前進的人,至死不渝的盟約只能從那些美好的詩篇中尋找而已。你會以為自己是個不可被取代的主君,但那正好就是他精心灌輸給你的幻覺。聽得懂的話就跟我回去吧。我可以再給你兩天時間處理你想了結的事情。」

若要說沒有片刻動搖,那是騙人的。但賽希利安還是馬上以連自己都不清楚根據在哪的篤定拒絕了好友。

「我不管,情報戰是你負責的範圍。如果怕被揭穿,你就去打贏這場跟賽凡提斯的攻防戰。想辦法看清他、拉攏他則是我的工作,你不要隨便插手。」

「……沒想到都說到這份上了你還這麼固執。」

卡利督斯的語氣已經比剛才稍微柔和一些,甚至還輕輕嘆了一口氣。賽希利安理解這是休戰的訊息,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我才是想都沒想過你會對一個人忌憚到這種程度。」

「呵呵,你還真以為我是怕了賽凡提斯君?啊,要這麼說也可以。但剛剛也說了,我擔心的不是他的能力。與他的理性相比,他的理念才是最危險的!有確切目標的人是無法阻擋的,我在說的就是賽凡提斯君。如果你要走的路與他的理念相左,那麼不管他私人對你看法如何,他心中的大義名分都會驅使他去消滅你。這一點反過來說你也是一樣。你有多麼重視娜格羅米,就表示你能對那些企圖傷害她的人有多殘忍。如果有一天他們兩人對上了,你打算怎麼辦?這個假設也許太過狡猾,但是除了娜格羅米之外,我們都沒辦法斷定未來絕對不會有那一天。」

賽希利安沉默了,不如說,他寧願保持沉默。但最終他還是以冷硬的聲調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會怎麼做你不是很清楚嗎?謝謝你的忠告,我知道自己現在該做的事情了。那就是盡一切努力去消除會讓他們對上的可能性。」

聽了這結論,卡利督斯誇張地嘆氣,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苦笑。

「還是這麼天真啊。唉,算了,把你慣成這樣,娜格羅米跟我都有責任。話又說回來,看你對個不過認識幾個月的人這麼要緊,連我都有點嫉妒了。竟然到了讓我不得不承認自己在嫉妒的地步,你也適可而止一點。」

賽希利安瞪圓了那那雙紅色的眼睛。

「說得太誇張了吧?到底是誰過份?」

「啊—啊—希望你從幻覺中清醒過來時,不要傷得太重才好。我可不是在烏鴉嘴。」

「你這死烏鴉嘴!好啦,我們也該回去草地那了,娜格羅米跟賽凡提斯還被我們晾著呢!說不定現在就抓住大好機會拼命說著我的壞話,建立起共同欺凌我的扭曲友誼也說不定!」

一邊故作輕快地說著,拍拍沾了碎草的四角褲站了起來,開始套上衣服。

「那是不可能的。」

卡利督斯看著他的動作,平板地斷言。

「你怎麼知道不可能?娜格羅米不是偶爾會醒過來嗎?啊!我得趕快過去了!先走囉。」

說著,就往那條通往上方草地的坡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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