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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已經接近夏季,但是今天早晨的溫度卻一口氣下降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這陣子不怎麼下雨了,取而代之是從深夜至白晝的中午之前,一層又一層伸手不見五指的大霧,細微的水珠帶走體表溫度,能見度與溫度同時降低的現象先別說,最致命的是可能混在霧中的瘴氣。

 

 

即使是老練的冒險者也不敢在這個季節貿然闖進禁忌樹海,逼不得已時,也必定會隨身攜帶泛用的解毒劑以備不時之需。

 

 

所謂的解毒劑由各種藥用植物調製,配方視藥師所選而有不同,然而使用方法多半都是曬乾後用火燃燒。

 

 

有的人會磨成粉末製成香煙,譬如艾里歐斯現在嘴裡叼著的煙斗裡,除了普通菸草外也放了些解毒劑進去。

 

 

也有比較豪邁的作法,加上特殊處理過的木柴,直接捆一綑點火,行軍中還有照明效果,譬如雷凱爾與米莎烏所率領的弓兵隊,現在正人手一把。

 

 

騎獸的腳步敏捷而穩定,快速卻安靜地穿越樹林,雖然前幾天跟賽凡提斯那樣說了(啊,很篤定地說了呢),但騎上這匹魔獸時,對於路西斯離開克瓦希爾的可能性,還是不免感到動搖。

 

 

哎,走一步算一步吧。

 

 

此番出戰帶領騎兵隊的,是克瓦希爾的另一位騎兵隊長桑朵,也是妖族。

 

 

劍兵隊的部份則有伊迪倫與艾烈特兩人分作正副隊長。艾烈特此時已不同以往,經過軍隊正規的訓練後,一舉拿到了傭兵公會B級的評等。

 

 

賽希利安覺得評等什麼的其實不拿也沒差,沒有任何評等的自己不也領著兵在這裡了?

 

 

重點是人的本質,而不是那些字母吧?

 

 

在這點上,克瓦希爾年輕的軍師也有同樣的看法,但同時兩人也不能不承認,評等制在某些層面意義上的確可以為認識新傭兵節省不少時間。

 

 

「但節省太多也不好呢。」賽凡提斯提醒般地,又加了一句。

 

 

如果自己也去協會登錄的話,不知道能拿到怎樣的評等?這種想法若說從沒有過那就是謊言。話說回來,傭兵評等制的存在,本身也有點可笑,為了評估便利,去將無形的東西加以量化以作比較,人們有時候真的是很會作些蠢事。

 

 

「主上,」叫喚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我是打噴嚏。」

 

 

「……就跟你說過要多鍛鍊。這樣就著涼了嗎?」

 

 

這語氣聽來真的很難判斷到底是擔心多一點還是諷刺多一點。

 

 

假設軍師也有評等制的話,賽凡提斯鐵定能拿到S。賽希利安暗想。

 

 

——Sick的S。

 

出征前夕,賽凡提斯曾說過:

 

『我不會跟你一起上戰場,難道你要我扛著劍跟你一起殺敵?我是軍師,不是戰士。』

 

 

不湊巧賽希利安至今為止所認識的軍師中,就只有賽凡提斯有這種原則,因為不知道所以才多了嘴向賽凡提斯問是要幫他準備騎獸還是更適合人類騎乘的馬匹。

 

 

然而,明明這樣宣告了的人,為什麼會在出發時刻的集結所前面,跟大家一起上馬呢?

 

 

『這是主上的初陣……我想一路看著你如何爬上那險峻的巔峰。』

 

 

說這話時,賽凡提斯微微地將視線轉開。

 

 

『有病!賽凡提斯你有病!你為什麼要否定不過十個小時前的自己啊?還有,旁邊那是誰?伊迪倫?現在是吹口哨的時機嗎?你病得更嚴重啊!』

 

 

就這樣,小城克瓦希爾許久不曾舉行的出征儀式,就在賽希利安鬼吼鬼叫的心理活動配合下,莊嚴並且順利地進行到禮成。………

(加大的問號一枚。)

 

 

克瓦希爾軍隊這次攻略的目標是殲滅盤據在這一帶林地深處的強盜團,其首領是頗具名氣的弓箭手,大盜賊亞雷。

 

 

「若要一對一單挑,我軍能過勝過敵人的人才要多少有多少。問題是以林地為戰場的戰局上不可能這麼作。對方有數倍於我們的兵力,那就反過來利用地形分化他們吧。」

 

 

還真是說了相當了不起的話啊!出征前的會議上,賽希利安看著正一臉嚴肅在說明戰略布局的軍師想著。

 

 

那個「地形」可是人家的地盤哪!這種需要隨時繃緊神經,提防敵人在不意的地方埋伏或突襲的仗可是最吃力不討好的一種。賽希利安想不通軍師到底是握著怎樣的籌碼才能這麼自信地說出這種近乎不可能實行的戰略方針?

 

 

話又說回來,主張向妖王軍團爭取這次任務的也是賽凡提斯。

 

 

也許真的有什麼辦法吧。總之,賽希利安就這樣,說好聽點是沒有緊張感,其實也就是沒有責任感地領著克瓦希爾的軍隊上了戰場。

 

 

(有恃者當然無恐。)

 

 

戰局真正開啟後,一切都進行得相當順利。

 

 

只要按照軍師策劃的路線行進,必定能在前方找到敵人的據點並且加以攻破。是有幾次遭遇伏擊沒錯,但規模都不大,各個隊長事先都有得到軍師指令,在什麼地點會遇到什麼情況竟然都大致料中了。然後接連幾次己軍主動的誘戰與佯攻,將那些隱在暗處的小支游擊隊拉出林地,以多擊寡,一個一個確實地擊潰。

 

 

當敵人終於醒覺他們遇到一個吃相優雅卻胃口絕大的對手時,便不敢再隨意派出兵力。然而為時已晚,克瓦希爾軍已經逼近大盜賊的本營。

 

 

出於禮貌以及不想再招惹來一份悔過書,賽希利安沒有將他的驚訝表現得太明顯,但還是忍不住向軍師討教究竟對這場戰局施了什麼魔法?

 

 

褐髮的軍師盯著他好一陣子才說道:「你終於問了,我本來是很不高興的,看你這付不知道勝算在哪裡就上了戰場,還一點都不緊張的樣子,真不知道你是遲鈍還是不在乎?反正兩者我都不樂見。」

 

 

啊,是這樣嗎?賽希利安撓了撓頭。自己的態度的確很不自然,看來往後要更加注意才是。

 

 

因為賽希利安只出席了出征前最後一次的會議,所以不知道比他所認為的更早之前,克瓦希爾的軍師與將領們就已經緊鑼密鼓地在準備這次出戰。

 

 

……除了這塊林地詳細的地形圖、其他傭兵團與盜賊團之前交戰的紀錄等必須的資料外,甚至派出細作潛伏在周圍的小城鎮打聽消息,還與軍團互聯的情報網接了上線。

 

 

「難道指揮官都不覺得前陣子自己特別多事嗎?因為軍師已經忙到沒時間處理城裡的事了。」

 

 

獨眼的劍士也在一旁說道。

 

 

情報不是蒐集來就沒事了,還要篩選出哪些是真的、哪些是矛盾的;哪些是重要的、哪些又是不需要關心的…以百來計的消息全部都要梳理成清晰的構圖。

 

 

「還有,我很久沒去酒吧了,你一定也沒發現吧?哈哈哈!因為晚上不需要輪班的時候,我跟雷凱爾都被軍師抓住,陪他一起沙盤推演了。那段日子可真夠嗆了,不過也多虧這樣,戰事相當順利啊。」

 

 

「咪!」

 

稍遠處傳來奇怪的應和聲先不管。

 

 

--克瓦希爾雖然沒有法師之神的眷顧,卻獨得了軍師之神的寵愛嘛!獨眼的精靈這般爽朗地笑道。

 

 

賽凡提斯聽了伊迪倫的讚美,沒有直接回應,倒是轉向賽希利安說道:「一直都沒有招募到強力的法師是個很大的隱憂,這次結束後回城,請主上務必加緊處理。」

 

 

被那種彷彿觸摸得到,尖刺一般的眼光盯著,賽希利安連忙冒著冷汗答應下來。

 

 

「不過,怎麼說呢?只是打個盜賊團就要這麼辛苦啊?……不,雖說事前準備是必須的,但總覺得…好無趣啊?……」賽希利安暗暗想道。

 

 

賽希利安覺得如果一定非得打仗的話,最好還是帶著苦中作樂的豪俠之氣,然後臨場享受刺激,偶爾來些意外調劑也無妨,當然最重要是能迎來令人精神酣然的征服感與確實的勝利。

 

 

賽凡提斯的做法則令他感到戰鬥很無趣。

 

 

不是好壞對錯的問題,勉強要說的話,應該是習慣在作祟——

 

 

之後在某個有機會的場合,賽希利安將這個想法提出來,與他那位好友兼智囊的夥伴分享,對方露出了面對他時最常擺出的不以為然的表情。

 

 

你真是被我們寵壞了。

 

 

好友以責備成份含量頗高的語氣這樣開頭,他對賽希利安向來是最不留情面的。

 

 

「賽凡提斯君是那種在開戰前就預備好勝利的軍師啊!

 

也許有掌握了致勝條件卻終究失敗的例子,但絕對不存在沒有任何敗北因素最後卻慘敗的戰爭。那個男人是在戰前就盡他所能地找出,並移除所有可能的敗因,精密地構思一條通往勝利的道路,最後準確地實行。

 

不得不說,他在這各方面所擁有的才華是全面且優越的,再加上他那種近乎自虐的毅力與專注力——像這種人如果不能在開戰前就先打擊他的情報與後勤的話,一旦到了戰場上相見,無疑就是最可怕的對手!

 

想要刺激嗎?那我們下次以賽凡提斯君作為對手,打一場仗看看吧!」

 

 

好像教訓一個不知好歹的孩子般地說道。

 

 

當然賽希利安跟他的好友都不會心電感應(聽說某對夜族的姊妹有這項特技,但應該也只是誤傳),現在的他只是抱著像是已經知道故事結尾的心情,無趣地等待終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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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里歐斯  
雷凱爾  
米莎烏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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